魚皮制作技藝是赫哲人獨特的漁獵文化的載體之一，既是赫哲民族歷史發(fā)展的見證、寶貴的文化資源，也是我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歷史上赫哲等民族的魚皮制品幾乎囊括了生活用具的全部品種。最典型的代表是魚皮服裝。（圖一）

魚皮器物則大到魚皮船帆，小到魚皮煙荷包、火鐮袋、曲棍球。精美而又品類豐富的魚皮紋飾是赫哲人的獨創(chuàng)，也是赫哲人的最可炫耀的民族驕傲。現(xiàn)代新型的魚皮剪貼畫、鏤刻畫以及林林總總的魚皮手工藝品，是魚皮制作技藝新的載體，也是搶救、保護和傳承這一技藝的重要途徑之一。

    赫哲族魚皮制作技藝2006年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確立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保護單位：黑龍江省民族博物館；代表性傳承人：尤文鳳。（圖二）

一、魚皮制作技藝歷史悠久

    赫哲族只有語言而沒有本民族的文字，因此赫哲族魚皮制作技藝發(fā)端的確切時間已無從可考。但是，在他們口頭傳唱的述說民族歷史的《伊瑪堪》和民間故事中，多次出現(xiàn)魚皮衣服、魚皮包袱皮、熟制魚皮的工具“空庫”和“亥日根”等與魚皮文化及制作技藝相關的物品，說明赫哲族的魚皮文化具有悠久的歷史。漢文古籍中對赫哲人的先世——唐代的靺鞨、金代的乞烈米使用魚皮的習俗都有記載。在赫哲族明末清初形成族體以后，中外文獻中對他們獨具特色的魚皮文化的記載出現(xiàn)得就更加頻繁。清代的《皇清職貢圖》、曹廷杰的《東北邊防輯要》和《西伯利東偏紀要》，民國時期凌純聲的《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圖三）

日本人間宮林藏的《東韃紀行》、俄國人Р·馬克的《黑龍江旅行記》、美國人查爾斯·佛維爾的《西伯利亞之行——從阿穆爾到太平洋（1856—1857）》等等都對赫哲人魚皮文化和習俗做了詳略不等的記述。《皇清職貢圖》中赫哲婦女的代表形象是正在熟制魚皮，畫面中女人身穿魚皮衣服。

    赫哲（那乃）人是全世界穿用魚皮服裝時間最長的民族之一，也是至今仍有魚皮制作技藝傳承下來的唯一一個民族。可以說魚皮服飾是赫哲族獨具特色的民族符號。（圖四）

二、魚皮制作技藝獨特而精湛

    將魚的皮膚穿到人的身上，成為人的第二皮膚，可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它是赫哲（包括那乃）人及其先民在長期的生活實踐中，不斷摸索、嘗試和總結(jié)，創(chuàng)造出來的奇特復雜的技藝與流程：選料、剝皮、晾干、熟軟、剪裁、縫制、裝飾。

首先是選料。赫哲人及其先民在長期生活實踐中積累了豐富的經(jīng)驗，根據(jù)魚皮的厚薄、軟硬等使用特性和自然紋理的美學特點，用不同魚種的魚皮制作不同的衣物和器具。制作衣袍的魚皮大致有鰉皇、大馬哈魚、鯉魚、鲇魚、草根、趕條、白魚、鰱魚等。魚皮套袴多用懷頭魚皮制成，也有用哲羅魚皮和狗魚皮制作。魚皮靰鞡大部分采用熟好的懷頭、哲羅、細鱗、狗魚等魚皮制作。夏季靰鞡鞋，則用未經(jīng)熟化的鰉魚皮制作，穿前用水泡軟，穿后掛起來存放。

剝離魚皮是魚種選好后固定的首道工序。將整條不刮鱗的魚，先用刃器（木制小刀等，現(xiàn)代多用鋼刀）在頭身相接處橫向劃一周，再順魚腹豎向劃剝。這種劃剝，技術性極強，須只穿透魚皮，而又不刺入魚肉。然后用一只手拽住魚頭、身、腹相接處的魚皮一角，另一只手把木刮刀伸進皮肉之間，從頭身相接處到尾鰭之前，順次劃剝。剝完一側(cè)，再剝另一側(cè)，最后將兩側(cè)的魚皮一同沿魚脊背從頭至尾撕下來，這樣一整張帶鱗的魚皮便告剝制完畢。（圖五）

晾干魚皮的方法。早年是把剝下來的整張魚皮，一張一張分別繃緊用木釘釘在屋內(nèi)墻上，陰干若干日，使其脫水又不失韌性。如果是冬天就在火堆旁烘干。后來人們常常將魚皮貼在自家院落的樺皮柵欄或倉房圍墻的陰涼通風處晾干。

魚皮的鞣制熟化。經(jīng)歷了漫長而漸進的發(fā)展過程，早年，熟魚皮是用木槌和木砧，赫哲語分別稱為“空庫”和“亥日根”。人們將晾干的一張魚皮疊放在木砧上，用木棒或木槌或木斧（鐵器傳入后也使用無鋒的鐵斧）捶打。捶打過程中魚鱗自然脫落，魚皮逐漸變軟。無鱗魚皮，如鱘鰉魚、懷頭魚等；小鱗魚皮，如哲羅、細鱗、鰱魚、趕條、鮭魚、狗魚、白魚、鯉魚等，都用此種方法。碰到大鱗魚皮，要先去掉魚鱗。把刀刃塞進鱗下皮上，用拇指把鱗片按在刀片上，連鱗帶刀一并提起，就可以揭下一大片鱗，以此方法將鱗揭光后再熟制。《皇清職貢圖》中所附赫哲婦的典型形象——正在熟制魚皮。圖中可以看到：木砧是一塊形狀不很規(guī)則的普通木板，木槌是一柄木斧或無鋒的鐵斧。

伴隨著長久的使用，經(jīng)驗的積累，人們對木砧和木槌進行了改進。木砧為“烏篷船”型，系由一塊獨木砍鑿而成，“船篷”中間斷開形成一凹槽。特制的木斧則有兩種主要形式，一種是形制與鐵斧基本相同，只是斧頭較之后者大出許多。另一種是斧頭呈扁鐘形，鐘底有一淺月牙弧，把手在鐘頂。19世紀中葉已使用經(jīng)過精心加工的木砧和木槌。俄國人馬克記載這一時期黑龍江畔的赫哲人：“捶制魚皮時，使用一種叫哈伊勒嘎（按：亥日根異譯）的很簡單的工具。這種工具是一塊中間帶槽的長形方木。兩端刨成把手。捶制時，將魚皮卷緊，放入捶具中間的槽內(nèi)，左手握把，而右手拿一個帶圓鑲頭的木槌（昆庫）（按：空庫的異譯）捶打，去掉魚鱗并使魚皮變得柔軟。”

用“空庫”和“亥日根”熟皮很慢，每次只能熟一張，勞動強度大、效率低。隨著人們在生產(chǎn)實踐中不斷探索與積累，一種更先進的熟皮工具——木鍘刀誕生了。早期的木鍘是用一段直徑約20cm的樹干制成，后來用一米左右的長木方制作。在長木上面開一個凹槽，在一端安裝上一個木刀；木刀以此端為軸心，能做近800角的張合運動。木鍘整體基本與鍘草用的鍘刀相似，只不過用木刀替代了鐵刀。木刀刃部呈鋸齒狀，從側(cè)面看去，形狀極像吃西餐時切面包用的帶鋸齒的餐刀，若面對刃部看，鋸齒部分又像是直的搓衣板的棱。（圖六）

用木鍘熟制魚皮時，先將幾張魚皮卷在一起，并在每兩張魚皮之間灑上一層玉米面，以汲取魚皮上的油脂和魚腥味。一人坐在鍘軸一端的小凳上，將魚皮卷橫放在鍘床上，兩手各執(zhí)魚皮卷的一端。另一人站在另一端，手執(zhí)刀柄，像鍘草一樣用力鍘壓。每鍘一次，坐著的人將魚皮卷翻一下，使魚皮卷的每個面都被鍘壓到，使之受熱和熟制均勻。一般熟好一卷魚皮需要兩、三個小時。木鍘的杠桿力的作用減輕了勞動強度，提高了效率，每次可熟制四、五張魚皮，小張魚皮則可更多。熟皮時在魚皮之間灑玉米面汲取油脂的工藝應該是較晚期的發(fā)明，起碼是赫哲人普遍食用玉米面之后。據(jù)調(diào)查，早期解決去油脂的方法是使用鮮大馬哈魚籽，涂抹在魚皮里面，卷起放一段時間，使其發(fā)酵，然后用白漿土把腐脂搓掉、擦干凈。這種方法與當時大馬哈魚資源極其豐厚有直接關系，人們利用這一資源摸索創(chuàng)造了這一技藝，當魚資源減少之后，人們又自然尋找到新的替代品和技藝。

三、魚皮服飾的制作

魚皮服的裁剪拼縫。熟好的魚皮即可剪裁和拼縫了。拼縫前，先用刮皮刀將熟好的魚皮上的雜亂纖維刮干凈；將不整齊的邊角剪掉；將魚鰭部位的開縫縫連起來。經(jīng)過這樣的處理之后，再根據(jù)魚皮的花紋走向、顏色深淺，將數(shù)張魚皮拼連成大張。然后再根據(jù)穿用者的性別、身材剪裁成片。最后縫合成衣。也有的赫哲老人在做褲子時，隨意邊剪邊縫，看哪一塊魚皮合適放在哪里就拼在那里，并不先拼成大塊。

縫制魚皮服裝所用的線，最早是用魚皮線，狍筋線和鹿筋線。魚皮線多用胖頭魚（鰱魚）的魚皮。將皮子割去四周不整齊的部分，然后像疊切面一樣疊成一摞，用刀切成細絲。稍租的一頭束起來，細的一端做線頭。魚皮線要用狗魚肝涂抹，因魚肝有油性，涂后既柔軟又不干燥。用線時，一條一條拽下來，再勒一勒，使線更細一些，用起來就更流利了。非常遺憾的是魚皮線的制作和使用現(xiàn)在在國內(nèi)都已經(jīng)失傳了，也沒有實物遺存。那乃地區(qū)至今還有人會制作和使用魚皮線。他們用的是一種叫做“粗心大意魚”的魚皮制作魚皮線，是一種出產(chǎn)于黑龍江下游的淡水魚，因其只向上看而得名。經(jīng)過翻譯、對比與查找資料，我們基本搞清了他們所說的粗心大意魚就是懷頭魚，也包括此類其他鯰魚科的魚。此類魚皮韌性大，粘膠性極強。將曬干的細絲用新鮮的大馬哈魚籽浸潤，然后放到嘴里邊咀嚼便拉成細絲。拉出的魚皮線白色透明如同尼龍絲線。這是一種技術性極強的技藝，不是所有的人都會。

鹿筋線、狍筋線以及猂筋線使用的更普遍更長久些，且有實物留傳下來。鹿筋線和狍筋線都是用鹿、狍脊背上的筋制作的。將筋取下晾干后，用木槌捶打出纖維。該纖維潔白、纖細而柔韌，類似尼龍線。早年赫哲人制作魚皮鞋、縫衣緝花，均用此線。這種線非常結(jié)實，往往衣服鞋子穿破后線都不會斷。20世紀50年代后，赫哲人縫合衣服用線都是棉線和尼龍線了。

魚皮服裝的藝術加工。魚皮服裝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是藝術加工。藝術加工分染色和裝飾。

魚皮服染色是一項獨具民族特色的傳統(tǒng)技藝。據(jù)記載和老人們講述，是用帶有天然色澤的植物的花、葉或莖桿等染成。赫哲人喜歡色澤鮮艷的顏色。調(diào)查中，赫哲老人介紹，滿山遍野的映山紅、大芍藥、蘭草、苦菜花都是女人們的染料，她們盡情地把自己的衣服涂得五顏六色，鮮艷美麗。凌純聲先生所述的女式魚皮袍，是上節(jié)染成藍色，下節(jié)染成紫色。“哈巴羅夫斯克藝術博物館中收藏的一件男式結(jié)婚長袍用魚皮縫制而成，上面涂著各種顏料——玫瑰色的和藍色的”。赫哲老人尤金良記述：“婦女的衣服用山上各種顏色的花瓣染成魚鱗花，如鰉魚就在魚鱗上染金色魚鱗花，草根魚 就染成草根魚鱗花”。赫哲老人尤志賢記述：“男女衣服的沿襟、袖口、托領、下擺，都要用野生植物或黑、黃色棉布，染或鑲上云紋和動物圖案”。1855年俄人馬克記載：“這種沼澤地方生長著鴨跖草，當?shù)鼐用穹Q之為恰奇哈。這種植物大部分生長在黍田里。此外，幾乎在整個阿穆爾河流域人們還特意種植它，他們用它的花把魚皮染成當?shù)鼐用穹浅Ｏ矚g的漂亮的天藍色。人們還用這種花把魚皮染成綠色，縫制衣服。”“他們給我們帶來了魚皮衣，這些魚皮衣類似襯衫，裝飾著同樣用魚皮很藝術地剪成的紅色、藍色、黃色和黑色的花紋。……除墨以外，其他顏料通古斯人均取自本地植物。他們用植物恰奇哈（查次哈——鴨跖草）把衣服染成他們最喜歡的天藍色，并且也用該植物的名稱稱呼這種顏色。很遺憾，我始終未能打聽到，他們用哪些植物把衣服染成紅色、黃色和綠色。但我確實知道，染色時，他們想把東西染成什么顏色，就用什么植物往上擦，而不使用其他更有效的方法” 。可見，在19世紀中葉魚皮服染色相當流行。可是，非常遺憾的是，我們很想知道的魚皮染色的傳統(tǒng)方法——什么花染何種顏色，如何著色，現(xiàn)已無人能說清楚了。只有些許記載：“‘卡其克’——蘭花草，為草本，高尺余，生在荒草中。六、七月間赫哲人婦女將它摘回，用花瓣直接抹擦在熟好的魚皮上，染成藍色。‘可庫衣勒嘎尼’——紅色的杜鵑花，陰歷六月間采集其花瓣，染在魚皮衣服上，如果加上白礬，顏色會永不褪色。”其中蘭花草染藍色，與馬克的鴨跖草可以互為印證，紅色染料也更明確了。但是其它顏色的染料和更多技法的細節(jié)仍嫌太少。也就是說，魚皮染色的傳統(tǒng)技藝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傳，絕技已然絕跡。（圖七）

裝飾是赫哲人天才的藝術表現(xiàn)。魚皮衣服上的裝飾大體有三種形式：一是緄邊或鑲邊；二是緝縫裝飾圖案或紋樣；三是綴飾掛件。緄邊和鑲邊一般是用帶顏色的魚皮、棉布或綢緞。《皇清職貢圖》中已有“赫哲……衣服多用魚皮而緣以色布”的記載。凌純聲描述的魚皮長袍大襟的下緣有“紅、紫、白”三色緄 邊。赫哲老人尤志賢記述：“女人服裝還可用絳子鑲邊，……年輕婦女的衣服是用紅、黃、藍、黑各種顏色的皮革或棉布剪成花邊、云紋，鑲在衣邊上。這是七、八十年前的普遍裝束”。現(xiàn)在說應該是百年之前。

緝縫圖案，即把各種紋飾圖案輯縫在衣服上。赫哲人的圖案，大概是從古代的鳥、獸、魚、蛇的動植物崇拜幾經(jīng)發(fā)展演變，抽象成各種紋樣的圖形，如漩渦紋、螺旋紋、云卷紋、幾何紋等。凌純聲先生記述：“花邊與堆花的做法甚精細，以狗魚皮染各種彩色，剪成花樣，另以本色魚皮一塊為底，即以花樣緝在其上”。現(xiàn)在我們見到的大多是把花樣直接縫在衣服面料上，而不是先緝到底皮上。原始的工藝，更多的是先縫在彩色的魚皮或布片上，再縫到衣服面料上。平時和節(jié)慶時穿的魚皮袍服有別于魚皮薩滿服，緝縫的圖案或紋樣都是較規(guī)則的兩方連續(xù)圖案，呈左右對稱。那乃人的魚皮服裝飾圖案以背部居多。俄人馬克曾記：“關于魚皮衣，……現(xiàn)在只談一點，在這些衣服上，特別在背部，綴滿著也是用魚皮剪剔的花紋”。相傳是背部的鱗片裝飾，類似鎧甲，更具保護作用。

綴掛飾物更是立體、動感裝飾的手段。在魚皮服上綴掛的飾物主要有貝殼、銅鈴、中國古錢及其他金屬裝飾物等。《皇清職貢圖》中記有“邊綴銅鈴”；俄人馬克記載：“這些魚皮衣……大襟上還縫綴著中國錢幣和貝殼。”尤志賢介紹“有的還用海貝殼或銅錢、小銅鈴縫在衣服的下擺作裝飾”；赫哲族聚居區(qū)街津口清代墓葬出土的魚皮服綴鈴樣式在俄羅斯那乃區(qū)普遍存在。據(jù)張嘉賓先生介紹，在他調(diào)查時，一位那乃人給他拿出一件祖母的魚皮服，就是這樣的綴鈴式服裝。也有記載下擺處綴以小玻璃珠，悅目的光芒更為魚皮衣袍增色；還有的在領口和門襟處飾有魚脊椎骨磨制的鈕扣，既有實用價值，又有審美情趣，別具一格。

四、魚皮技藝的發(fā)展及其現(xiàn)狀。

從選魚、剝皮、熟軟到縫制及裝飾完畢這一整套魚皮手工技藝的流程，是赫哲及其先民在長期的生活、生產(chǎn)過程中發(fā)明創(chuàng)造、豐富完善，最終形成的基本固定的魚皮手工技能和藝術。這一過程源于赫哲人的漁獵生活，也再現(xiàn)了赫哲人漁獵文化的歷史。它凝結(jié)著世代赫哲人的艱辛、頑強、智慧與熱愛生活、追求理想的豐富情感。當然，魚皮制作技藝也和任何事物一樣，經(jīng)歷了波瀾起伏的發(fā)展歷程。前期，赫哲及其先民，在長期不斷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中總結(jié)和創(chuàng)新，使得魚皮工藝逐漸豐富和完善。這期間，不同的歷史時期都自然地涌入了時代的新內(nèi)容，同時淘汰或丟棄了一些陳舊的工藝環(huán)節(jié)。熟魚皮工具的改進，工藝水平的提高，使得魚皮的鞣制愈加柔軟，縫制愈加精良，裝飾得愈加漂亮。這一階段，魚皮服是他們的日常生活中的主要服飾，使用魚皮是他們生活中的普遍現(xiàn)象。縫制魚皮衣物是婦女們的看家本事，婦女們?nèi)巳硕紩p制魚皮衣褲、鞋襪、器物，并且相互切磋，互比高下。可以說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里，魚皮工藝是赫哲人家喻戶曉的生存本領，這是必須掌握的技能，就像封建社會中的漢族婦女如果不會針線活是不可思議的一樣。所以，魚皮制作技藝發(fā)展到了高峰。此時的傳承既有社會傳承又有家族傳承。但后期，隨著歷史的發(fā)展進步，絲綢、布匹的衣物漸次取代了魚皮服。遵循用進廢退的道理，傳統(tǒng)的失去使用價值的魚皮手工技藝逐漸發(fā)生了流變，很多原始的傳統(tǒng)技藝被人們淡忘。棉線代替了魚皮線，人們甚至不知道魚皮線是如何制作了。涂染的顏料從天然的花草植物的自然涂抹發(fā)展到了化學顏料的應用。20世紀40年代穿魚皮服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60年代魚皮服飾作為實用品已經(jīng)退出歷史舞臺，能夠按照傳統(tǒng)工藝系統(tǒng)制作魚皮服的人也就寥寥無幾了。（圖八）

五、代表性傳承人

同江市街津口鄉(xiāng)的赫哲老人尤翠玉，是當代赫哲人中掌握魚皮手工制作技藝較全面的一個人，也是她那個時代掌握魚皮技藝的最后一個傳承人。上世紀50年代以后，不再穿用魚皮衣物之后，她還為中外博物館制作了大約20多套供收藏和展出的魚皮衣服，年屆古稀時仍不輟勞作。70多歲后不能再親自動手制作，還不停地指導女兒、兒媳和外孫女。不幸的是，正當我們把她確定為國家級魚皮手工制作技藝傳承人，準備重點保護和為其創(chuàng)造條件，培養(yǎng)更多的傳承人時，她溘然長逝。（圖九）

國家級傳承人尤文鳳是尤翠玉的二女兒，現(xiàn)年55歲，她跟隨母親學習傳統(tǒng)魚皮制作技藝，初期幫助母親制作簡單的手工制品，1970年后學會制作復雜制品魚皮衣、褲，魚皮靰鞡、孩童帽子、魚皮包等等。1978年至今，已獨立制作很多生產(chǎn)、生活、工藝品及特殊要求的魚皮、狍皮、貂皮制品。她在承襲了母親的部分傳統(tǒng)技藝的同時，作了一些大膽的創(chuàng)新性嘗試。她制作的魚皮剪刻工藝品和魚皮紋飾都有獨到之處。20世紀末始，多次接受中央、本省及外地新聞媒體的采訪，作品、技藝和事跡被電視報道。2000年，開始在傳統(tǒng)技藝基礎上設計制作魚皮演出服飾并將其搬上舞臺，得到廣大群眾的喜愛。2006年10月，參加了首屆CCTV中國民族、民間歌舞盛典及由中央電視臺文藝中心、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聯(lián)合組織的歌舞演出活動。其精湛的魚皮制作技藝得到各界好評。目前已被批準為國家級的傳承人。多次參加國家、省級及各地的展覽活動。

省級傳承人尤偉玲是年輕一代赫哲人中掌握魚皮手工制作技藝的佼佼者。尤偉玲的家族世代漁獵，祖父輩以上都曾穿用過魚皮衣物，其中不乏深諳魚皮制作技藝之人。民族傳統(tǒng)的漁獵文化與祖輩的經(jīng)歷對偉玲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使她酷愛自己的民族文化。在大多數(shù)人不了解或者忘記了父輩穿過的魚皮時，偉玲在工作之余潛心學習、研究魚皮制作技藝，并發(fā)揮自己學習藝術專業(yè)的特長，用魚皮創(chuàng)作粘貼畫，到目前為止已創(chuàng)作作品四百余件，成為各地旅游者爭相珍藏的藝術品和紀念品。還嘗試著制作了魚皮搖籃、魚皮袖帶等赫哲民族傳統(tǒng)生活器具。2007年夏季她隨魚皮項目組訪問了俄國哈巴那乃民族地區(qū)，其間她認真地學習那乃人傳統(tǒng)的熟皮、縫制、紋飾制作技藝。（圖十）

現(xiàn)在正在按照項目組的部署，研習和實驗赫哲人已經(jīng)失傳而那乃人還掌握的技藝，以期搶救保護瀕危的傳統(tǒng)技藝。